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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鸣小说:夜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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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14 14:4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曾鸣小说:夜之风

郁新将一个极浑圆的句号胸有成竹地圈定在稿纸的右下角,便如睡狮乍醒,敏捷地使锅盆瓢勺撞击得叮当有韵起来。之工序之节奏以及色彩的结果,便亦在胸有成竹的调理中,被一一盛于四个同样如句号般浑圆的釉下彩碟之中。

乐音就在蜗居间缭绕起来,叫这酷暑的黄昏变得宁静而清雅。

回长沙度假,这是第十八个晚餐。夏季的饮食盛于桌间的时候,郁新的嘴角就必定要抿出几分得意和幸福来,床头的杂志也是翻过十七回的了,却依然可以叫书桌边的学业遭遇第十八回的冷遇——最琐碎而平凡的家事,被一个崭新的丈夫嫁接进了爱的命题之后,一切重要的事物便反而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还有十五分钟,这是一个可以肯定的时间,木木就要回到这个只有郁新的假期才能够存在的家里来。电扇把平和的乐音旋得有些急躁起来。

而此刻,在第四个红绿灯闪过之后,木木反而就要将车速放慢已对抗自己加速的心跳,然后,她将从容地朝那个看门的老头微微压一压额部,再轻巧地将右腿从自行车上划下有如蜻蜓点水之后复轻轻划上去。这是一个演练过无数次的规定动作,进入郁新的单位,却每每需要重复其核心的要令,这使得木木总是百思而不得其解。

将车架在一棵梧桐树下后,木木就开始用心数那脚下的梯级,至二楼是十五级加十级,郁新住在三楼,一共是五十级,这是第一次被郁新带到那个房间时恰遇停电郁新教给她的。那时,她还没达到与郁新挽胳膊的程度。不久,木木与郁新在这里结婚之后的几天,郁新便去了上海进修,木木便也就重新回到了娘家生活,所以,木木现在用心数楼梯的时候,眼睛仍并不太自然往身边看,尽管木木感到身边总有一些眼睛不断地要侧向她。

当木木数完最后一级楼梯时,往往便有夕阳从走道的尽头淌过来,木木便会追着自己的影子想,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然后,木木就轻地推了门,并在门边作一个不易觉察的依偎,好让乐音和晚餐的气息将自己作片刻的浸泡,就如同每次游泳前,总要捧了江水先滴于肩头和胸际一般。

郁新呢,此时便要努力将杂志读得认真起来,这一瞬,正如同乐音中的休止,将燃起更加激越的潮汐。

“小说写得顺么?”木木平静下来后,尝了一口小菜,却并不赞扬郁新的厨艺而总是照例要问郁新的文字。只是,问的时候,木木竟又并不在意郁新关于文字的回答,而是只盯着桌间的厨艺,那厨艺的色彩,便在木木的眼中斑斓起来,这使得郁新在这一刻便获得了双重的关怀。

“还去游泳吗?”郁新说。

“好”。

这个假期,他们去游了四次。

湘江是美好的。每至夏来,这座城中的人总要通过各种交通的方式,将那南方的酷热和疲劳撒进那江里去。那江,伴着城廓由一道绿洲分流着而北去。从一架大桥中部转下去,就是那绿洲上面粉般的沙滩,黄昏若至,便还有各种营生的叫卖声花花绿绿如江水之悠悠。

口干呷茶哩。

换衣存衣,租救生圈不喽?

臭干子糯米稀饭呐。

郁新和木木,每次都将车和衣物存于一固定的摊棚内,那摊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其家就在这洲上,夏天做这营生,一来补贴家用,二来,那往来有着婀娜身姿的青春,约莫也可能予她以几分暮色的鲜艳。且,这妇人极负责任亦极爱利索,换衣的处所是由干净的被面拼制的,茶水也澄明得好看,花四毛钱租一个救生圈,一毛钱用于存车和衣,五毛钱的代价,木木就可以迅速侧入那布幔之中,只见一阵抖索后,一个鲜丽的身体踮着极为风姿的线条便隐入那江中。

那是一番怎样的爱与自然的浸润。

下午六点,天依然被蓝蓝地浴在江水中。江的对岸是有名的岳麓山。这绿意盈盈的一江山水,使得生命的笑声就自然要比浪花多。

木木懒散地仰在救生圈内,任郁新或远或近地绕着圈子游。郁新游泳并不行,不时就要靠过来将一只手搭进救生圈内来谈讲,不谈的时候,那一定是他正将脸偎在木木的雪白的腿上,那份自在和投入,均付之这一江无语的水中。

木木将手拢入郁新的发中,神思,则许是飞到了自己做姑娘的时候。

飞到了郁新不在身边的时候。

做姑娘时,自然是有很多年轻人邀木木游泳的,木木总是静心一笑,木木总是在期待有那么一个人来邀她,那个人是谁,她却并不能知道。但是,木木不愿独自去游泳。

她的娘家的前楼内确是有个女子每天是独自去游泳的,记得那女子叫邹雨云,是个单位的技术员。邹去游泳是极讲究的,是必备齐专业的装备和饮品之类的。但木木印象中,好像邹每次游泳回来并不见身上和头发有稍许水迹。邹每天骑车从木木阳台下过时,总要抬头朝木木望。木木记得那是一双美丽的眼睛。她为什么要离婚呢,木木问妈妈,妈妈说,邹雨云的工作是十分出色的哩。

这样的一个谜,于木木是难解的,故,每每见到邹去游泳,木木的心里就有好多的问号,木木给郁新写信,说自己喜欢黄昏又害怕起黄昏来。

“木木,你其实又不会游。”郁新将一筷子菜送到木木碗里,这话的后半句的意思是“我们今天就别去了罢”。但是,这又断然不是郁新的真实意思,他自己对于去游泳这个节目的欢喜程度,断乎不会低于木木,他只不过是想气一气木木,以获取木木的娇怨,以加倍体验作为丈夫满足感。

木木没有理会这样深层的意思,木木说:“为什么不会游,还不是因为你才不会的。”说这话时,木木是幸福而幽怨的,木木说:“我要想会游,早跟了其它的男孩子去游了,哪里还轮得到你来怪我不会游呢”。

“怎么是因为了我呢,那时你就知道要与我结婚吗?”

“反正都是一样,哪个叫你无端跑来做了我的爱人。”

这样的一次对话,其实是可以朝着极美好的结果去的,但郁新想,还是再逗逗木木,此时又不是远隔千里不好逗趣,守着一个活生生的小爱人还怕不好收场?

“反正,我今天不想去了。”

“是不舒服吗?是要赶稿子吗?是要去会朋友吗?”这样追了一个来回都被郁新摆了头,木木就有不小的伤感。郁新想,再坚持,再坚持一小会木木就要撒娇了,就要求饶了,而自己,就要真的成为文学中的大丈夫了。

两方面的心思这时竟打了一个完全的岔。木木便独自去收拾起自己的那一份泳具来,收拾的时候,木木还哼起了歌声,木木想,我就是不求他,他怎么会让我一个人去游呢。木木收拾泳具的动作很慢,这里面的机趣,是那么地幻变而明朗,展览开去,原本也是可以生发出许多青春的热烈的。却又因为青春的气盛或傲慢使其冷却和错失了。

这样的事件,到了老来,总会成了作为点化儿孙的案例和醒悟,但是,儿孙们又总是一代一代地照例并不在意。于是,男女间的故事,便得以不断重复和创新就有了当然的道理。

那时,郁新见木木毫不在意地收拾她自己那一份泳具心里已极不快活,就认真起来:“我今晚的确要去会朋友的,一个假期,也不能老是陪着你玩了叫朋友笑话。”说完,果然便出了门,好不容易走到楼下,又悄悄望上看,那窗子里好静呀。郁新想得远了:这一回必须男子汉了,还有一辈子过呢!

便将车铃按得尖叫。

木木是不知道自己如何去到江边的。

那守摊的妇人问:“你的爱人呢?”木木便下意识朝身后看,却看见了邹雨云。

   邹正坐在沙滩上一条废弃的小船边。邹的自行车上挂着一只红白相间的救生圈,那救生圈正对应着江对岸那轮金色的落日,这样一幅晚景给人以悲怆和壮丽。

   木木草草地更了衣,淌着微热的江水朝邹的方向移去,木木此刻见到的邹的美丽是那样非凡。邹的天蓝的泳衣和云白的肤色,在这江景中是那样和谐,那条小船,正好比一尊雕塑边漫不经心的衬托,便使得整个景致有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某种主题的启示。那是什么启示呢,木木受到一种牵引般朝邹走去,当木木挡住全部的夕照将邹幕盖时,邹的目光从遥远中回来。
   “你好。”
    邹回了木木一个浅浅的笑意。仿佛早就料到木木的出现。
   “怎么不去玩水呢?”木木问。
    邹并不回答,只是将身体朝一边挪挪,木木就坐了下来。
    木木有点后悔了,木木想,她如果问我为什么一人来时该如何作答呢。但是邹并没有丝毫要问的意思,只是将一支汽水开启递给木木。木木就问:“您为什么这么喜欢游泳呢,天天来?”
    “习惯了吧。就是习惯了。”
     木木莫明其妙地点着头。
    “其实呢,我也像你一样,并不会游水的,不会游不要紧,就像有些人不会喝酒还不是经常喝。”
    木木又莫明其妙地点头。
    “人是一种依靠习惯生活的动物吧,尤其是女人,习惯了就不想改变,女人和男人都一样,当然,也有许多的不一样。女人变得慢,或者根本不能变。”
    这回,木木没有点头,木木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了邹雨云非凡的美,而这美的远距离,这美的过去又是一番怎样的心跳呢。
    她为什么习惯于来江边,来了且并不打湿自己的身体。木木站起来,她没有向邹道别,而邹雨云也没有在意木木的默默离去。这是二个女人间才能有的默契。
    江。船。山以及落日。
    木木踱回那存衣的棚内。“姑娘,你的爱人还没来?不急不急,你坐你坐,女人家,是要等爱人来了才好去玩水的,你坐,呵。”妇人周到地笑着,忽有一阵男人才有的健康的咳嗽声自妇人身后传来,木木这才发现,这棚子里何时竟摆得有一小桌喷香的酒菜。
    “哦姑娘不要见外,他是我的老公,下班就来这里喝几杯的,今天你来得晚碰上了,下力气的人,喝酒惯了,不碍你吧,你坐你坐。”
    木木就坐下来。那老头有一副极魁梧的身板,吃菜喝酒的时候,那神韵又极其文雅和享用。完全是一个书法家挥毫的架式,缠着筋蔓的手掌,却将小指微曲,从顶端捏住一双雕花的筷子。喝酒,小口地抿,喝完再大声地咳着。而这咳的内含,或是惬意或是不快,则一定会显现于那妇人的脸上,虽然那妇人并不正眼看一下那老头而只是不时盯着那酒杯。
    当木木又听到老头顺利完成几番痛快的咳嗽之后,天色,就几乎全暗了下来,木木将存衣的木牌子交还妇人,要走。
    那妇人说:“是咧是咧,男人总是有男人的事,回去好,你回去好。男人一进屋,女人不在,那又几多冷清哩。女人家,女人家嘛。”
    这个夜,如同一只猫样地蹑了来。而风,仿佛也是从江水中升起来的。木木推着车,将思想和意识,将涛声和灯火,一一踩进沙滩,留下一串深不可测的省略。
    木木忽然觉得离开郁新已经很久很久了。
    郁新果然就出现在木木的面前。
    郁新和木木,像二棵树一般对峙着,眼里都有成熟的泪光。
    郁新说:“我们再去游一会好吗木木,我带了泳衣来了。”
    木木摇晃着头,并拉着郁新快走。夜之风就吹起了他们的身影像一对黑色的风筝。
    后来听人说,那夜来了一场猛烈的季风,将那老妇人的棚子掀垮了。
    而没有了那个棚子,木木就已经不习惯去那里游泳了,邹雨云说得对,女人很难改变自己的习惯,尽管每夜每夜,吹到这个世界上的风,并不是重复的。但是,那个假期,他们谁都没提去江边游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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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26 11:1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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