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旧雨 于 2010-7-21 21:22 编辑
题记:某种意义上,这是我在网络上的最后一篇小说。此生最欣慰的事情是,可以一直写到离去。 这是一个二十多年老友的故事,人生最美好的东西是仍旧有一些弥足珍贵的回忆,小说,或故事,就像人生,会有越来越多的东西堆砌自身,直到完成,走到底,又回到赤裸裸简单的最初,写这个故事,仅有一种感觉:人的核心的东西不要去改变,内心要保留一块净土给自己,这样子,即使生活在所谓意义上的俗世里头,还是会因为一种熟悉之感撑着下去。就会觉得值得觉得快乐觉得还是美好。 你们可以和我说再见,就像我一边写一边微笑地和某些我熟悉的东西和人一一说再见。 仅此而已,而我却不会回帖。一个人太安静了,看上去就像沉默。其实可以安安静静做很多的事情,并把它们一一做好,分门别类一样,很简单,却总被人忽略,因为大部分的人是这样沉不下心来哪怕做一样自己很喜欢的事情对待一份自己很认真的感情。 写到今天,所有的一切,从不后悔。 一
她的右手背一直很痛,最痛的位置在食指和中指后背的毛细血管附近,两块小小的骨头往下的部位。与两条毛细血管牵连的部位不是痛,是一种麻痹的感觉,摸上去毛躁躁的,感觉一直在牵扯,拉得很紧。 她真的没想到这一口咬下去,是这样的痛。 当时他们在一个很大的KTV 房间的沙发上坐着。他的朋友们唱歌的唱歌,猜拳的猜拳,喝酒的喝酒。他一直坐在她旁边。 你怕咬吗。他问。 不怕。她想都没想。她坐在沙发扶手边最里面的那个位置,牛仔裤,淡蓝色T恤,双腿很长,懒洋洋的伸展着,看不到尽头一样。还是不长不短的到肩胛骨位置的头发,乌黑发亮,随意地散落在前面。她甚至也没看他,出神地盯着屏幕的歌词,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求求你了,就配合一下好不好。这些都是我的朋友,再忍耐一下,一会我们就走。他一直看着她,老说这句话。 可是我没走啊。她满不在乎的。还是不看他。 以前,我这里有个酒窝,不,是两个酒窝。那时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像杜德伟,看上去总比现在好看。后来就没了。他说。 嗯。当时痛不。她开始担心的看他。好像那件事情才刚刚发生不久。 当时整个压力锅“砰”的一声爆炸,整个弹起,一瞬间的事情,根本没来得及,可能就只有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双手抬起来想捂住脸,完全是下意识的。也没完全捂住。” “可是真的不痛吗?”她完全对着他了,她下意识地要抓住他的手,这是从下车的那一刹那到这个时候,她第一次想要抓住他的手。 “痛到极致的时候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当时我妈跑进来,一看我满脸通红的样子,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说还好,她又问,真的没事吗?我摸摸自己的鼻子,肯定的说没事,就是喷了一下——”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平淡的说了下去:“可是就是那么一下,一片皮就搓下来了,一下子感觉很痛,灼痛的感觉让我忍不住的大叫一声,我妈也吓着了,她说,军——谁都不敢动,就赶紧送医院——” 她默默的看着他,表情变得严肃又怵然,身临其境的恐惧一下子紧紧的抓住她的心。她伸出左手,想摸摸他的脸,鼻子,眼睛,原来酒窝的位置——但都不一样了。和原来的样子和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只有声音是熟悉的,语调是熟悉的。 “也没整形,没做手术,觉得这辈子可能就这样,就毁了,完全好了撕开胶布的时候,皮肤慢慢开始恢复,脸部到脖颈以下靠近胸前的地方,就可以慢慢把一张旧的皮完整地撕下来,真的是完整的,四四方方,像一片小桌布一样……”他尽量很平静的甚至自嘲的说起那件事情,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但是她已经听不下去,眉头一直紧蹙着,一颗心完全揪起来,拧成一把。原来可以没有时间,人生完全是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穿插纠缠在一起,一个洞填补着一个洞,一件事交叠着一件事,有些是重复的,有些不是,即使有些看起来不是的,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扯在一起,拧在一起,和时间啊,和岁月啊,和什么啊都没关系,一点都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