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已经在《南方都市报》看过许丁丁写的专栏,然而当快递员把《空姐手记》送到我手上的时候,还是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膜,从头到尾细细再读。这是一本轻松有趣的书,没有夸张粉饰的文字,没有故作深沉的忧愁,没有大鸣大放的情感,只是心平气和地将空中生活所见所闻娓娓道来,既不让人觉得厌倦,又不觉得此人张扬,而是始终津津有味,难以释卷。正是这种真实率性的字句,让人读完觉得仿佛睡在一个温柔舒服的枕头上,一切都是那么从容温和、安甜稳妥。
许多年前,我第一次去北京,在首都机场见到一群空姐,她们穿着清一色的制服:白衬衣、红领结、小圆帽、蓝外套,拖着小巧的拉杆行李箱,仪态万方谈笑风生地从我身边走过,那一刻我真的非常震撼,她们太好看了!这种好看,倒不是因为她们的五官多么好,而是许丁丁在书里讲到的所谓“仙气”,是那种“此人只应天上有”的好看。她形容什么样的乘务员最招人喜欢,高度概括为一个字――“乖”(成都话)。“在成都话里,说这个女娃儿长得好乖哦,就是说好看,但不是妖治艳丽的那一款,是顺眼和养眼,是衣服平整无皱褶,头发整齐无毛躁,化妆到位无怪异,脸儿甜美无暴戾,仪态斯文无粗鲁,看了让人心平气和而不心潮澎湃……”
许丁丁就是这样一个带着“仙气”的“乖”乘(乘务员的缩写,读四声),善良温婉、心无芥蒂、真实率性。她是一名飞行了20多年的头等舱A等乘务员,每天要对着旅客微笑800次,而且这笑是打心眼里涌出来的,仿佛王家卫的墨镜成了他身上的一部分,她的微笑,也好像与生俱来长在脸上。她每天在飞机上,接触到的是形形色色的人,上至八九十岁搭错飞机的老夫妻,下至无人陪伴的荷兰儿童,有脾气暴戾动不动就要找机长论理的中年大汉,也有在客舱里公然表演真人爱情秀的男女……这些人物故事,在她的笔下,一个个生动鲜活。然而我最感动的,还是那个台湾老兵。他是一位轮椅旅客,粤语、普通话、英语都听不懂,是许丁丁用成都话让这个郁郁寡欢的老人眼里有了光。在飞机降落时,老人使劲挥动他干瘦的手,向她道别。在结尾处,她这样写道“这么多年,一个台湾老兵,执著地在他乡讲着家乡话。也许,他是在用这种方式,了却乡愁吧。”
《空姐手记》中最好玩的,当然还是这个特殊职业饶有趣味的故事。刚刚做空姐的时候,每天听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旅客”,说得最多的词,也是“旅客”,以至于许丁丁走在街上逢人就喊:“这位旅客,麻烦让一下”。更好笑的是,空姐一觉醒来,发现大家都围着她,众人问:“很累吧?一晚上都站在舱门迎客。”原来她睡觉时双手并拢交叉微翘,轻握摆放身前,挺胸收腹,双脚呈丁字型,就差没说:“欢迎登机”了。还有第一次广播的时候,因为之前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去市场买荔枝还是龙眼,结果落地后,广播员拿起话筒向客舱宣布:“本架飞机已经降落在广州白云菜场……”旅客也常常给她们带来惊喜,比如有一次,一位旅客说:“给我一杯白可乐。”原来他是要喝雪碧。而当空姐问:“有鸡饭鱼饭,您吃什么”时,有的旅客会故意问:“有人吃的饭吗?”
然而,在许丁丁的笔下,空姐这个职业,也不尽是别人想像的那么光鲜,飞行总是寂寞的,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日复一日,全世界就只剩下一片“白云苍狗”。逢年过节,为了送更多的人回家,她们不能与家人团聚,就像她在《我们的中秋》里面说的:“每年的中秋队伍我们来说,就是两枚窄窄的月饼票。月亮,就在舷窗前;中秋节,却在很远。”因为许丁丁的老公是一名飞行员,两个人的时间总是错开,一个在浩瀚星空,一个在光天白日,一个在北回归线,一个在南太平洋。只有一次,她飞荷兰,来接替的机组组长,就是她老公。当两人在廊桥匆匆相遇时,千言万语只凝聚成一句话:“妞妞还拉肚子吗?”“不了,吃了炒面糊好多了。”就这样平淡无实的描述,让人觉得既惆怅又温馨。
我以前看过一句话:做人要简单,为文要有趣。这句话,用来形容许丁丁和她的《空姐手记》,便是再恰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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