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雯/赵婷婷：不求未来把握现在 第二次光荣绽放

阿正的舅舅

今年的全英赛，站在女双最高领奖台上的是一对老将新配——张亚雯和赵婷婷。

　　张亚雯，26岁；赵婷婷，27岁；她们都已到了被冠以老将头衔的年纪。北京奥运会后，比她们年长的张宁、杨维、张洁雯、高崚退出了国家队，与她们同龄的魏轶力也选择了离开。她们曾想成为其中的一员，但她们心愿未了，责任未完，最终，她们收拾起旧心情，选择了继续出发。

　　从牵手踏上新征程到全英赛夺冠，张亚雯和赵婷婷仅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对她们来说，这是对她们过往经历的种种创痛的最好抚慰，更是一个美妙的开始……

　　远离赛场，缘于相似的遗憾

　　掐指一算，张亚雯和赵婷婷在国家队都呆了近10年光景，是不折不扣的老兵了。作为双打选手，在国家队这些年，两人的经历竟颇有几分相似：都身兼女双和混双两项，都曾以混双为主，都经历过数次更换搭档，尤其是赵婷婷，可以说是近20年来国家队中更换女双搭档次数最多的选手，从最初的李羽佳、张亚雯，到2002年后的魏轶力、张丹，再到近两年的杨维、于洋、高崚、黄穗……

　　在队里，张亚雯和赵婷婷平时交集很少，一方面因为两人的个性、爱好不同，各有各的生活方式和朋友圈子；另一方面，两人都是女双兼混双，相互之间难免存在着竞争，在比赛场上有时还会成为隔网相争的对手。2005年在美国阿纳海姆举行的世锦赛，对于张亚雯和赵婷婷来说，都是难以忘怀的。当时，赵婷婷与陈其遒配合的混双实力正强，气势正盛；张亚雯则刚刚涉足混双，与谢中博搭档首次亮相世锦赛。半决赛，赵婷婷/陈其遵与张亚雯/谢中博狭路相逢，经过三局苦战，赵婷婷/陈其遒饮恨，错失夺取世锦赛混双冠军的最佳时机，张亚雯/谢中博则一战成名。此后，陈其遒退役，赵婷婷开始不断更换搭档，无论是与郑波、徐晨，还是与夏煊泽，都未能再达到与陈其遒配合时的高度，而她空出的中国队第二混双的位置，则很快被张亚雯和谢中博占领。

　　2005年世锦赛，无论是对赵婷婷还是对张亚雯，都称得上是运动生涯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正是从那一年开始，两人的命运都改变了，所不同的是，赵婷婷的路越走越艰难，张亚雯则越走越顺畅。

　　转眼到了2007年，竞争北京奥运会参赛资格成为国家队主力们的重中之重。此时，张亚雯把进军奥运会的最大希望寄托在混双一项上，而当年4月开始与杨维配合女双的赵婷婷也重新燃起了征战北京奥运会的希望。

　　2006年底至2007年初，中国队的最优势项目女双突然遭遇来自对手的猛烈冲击，几对女双主力相继败给韩国、日本以及中华台北组合。为此，教练组经过反复考虑，对女双组合进行了微调，赵婷婷得以与杨维配合。在2007年3月的瑞士超级赛上，赵婷婷与杨维合作夺得女双冠军，接着两人又一起出战多项公开赛，成绩可圈可点。在当年5月的苏杯赛上，赵婷婷和杨维作为女双主力参战，以一场不失的战绩，为中国队夺杯立下大功。伴随着一个接一个好成绩的取得，赵婷婷以为，只要不出意外，她就可以和杨维一起踏上北京奥运会的赛场，甚至可以向冠军发起冲击。

　　可是，就在赵婷婷对北京奥运会满怀憧憬的时候，一次意外断送了她所有的梦想。当年7月在马来西亚举行的世锦赛，赛前组委会错误地将杨维/赵婷婷的名字写成了杨维/张洁雯。张杨二人本身就搭档了多年，并联手拿到了雅典奥运会冠军，只是因为2007年初张洁雯的状态时好时坏才被拆对，而这次失误给了她们5个月后重新复合再显神威的机会。

　　在杨维/张洁雯顺利摘得世锦赛冠军后，赵婷婷渐渐明白，自己之前的努力很可能付之东流。那段时间，她陷入了运动生涯中最难熬的几个月，平时叽叽喳喳话很多的她见到谁都不想说话，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当时杜靖正在手术恢复期，于是，远离杨维的赵婷婷开始和于洋配对。虽然难过的时候，她还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捂着被子嚎啕大哭，但是，渐渐地，她开始学着把握新的开始。赵婷婷回忆说：“北京奥运会前的那段时间，教练组每给我换一个搭档，我都没有放弃自己的目标。我告诉自己，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也会全力以赴。”就像她说的那样，2007年底，当黄穗退役后，落了单的赵婷婷和高崚开始搭档。那时，虽然奥运会积分赛已经过半，但两位老将还是没有放弃为最后的一线希望拼争，直到在2008年3月的全英赛上输给韩国名将李敬元/李孝贞，赵婷婷清楚地知道，自己肯定无缘北京奥运会了，她的心情也就此跌入低谷。

　　与赵婷婷相比，张亚雯似乎无需为能否参加北京奥运会担忧，她的目标是女双和混双两项都能参加，尤其混双，冲击奥运会冠军的希望更大。但是，奥运积分赛开始后，她和搭档谢中博却走得并不平顺，与此同时，小将何汉斌/于洋则冲劲十足，积分排名已冲到她们前面。在奥运积分周期截止时，张亚雯和谢中博未能挤进混双积分排名前四，这就意味着中国队在混双一项上只能派两对组合参加奥运会。在名单确定之前，张亚雯对混双还心存一丝希望，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教练组经过讨论之后，决定派小将于洋/河汉斌出战。那段时间，张亚雯很失落，训练时常常心不在焉。可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止，随着北京奥运会的临近，张亚雯和女双搭档魏轶力的状态也调整到了最佳，她开始学着让自己相信，为女双拼搏，同样可以获得精彩！

　　然而，在北京奥运会羽毛球比赛抽签揭晓后，张亚雯发现自己中了个下下签，因为她与魏轶力和队友于洋/杜靖被分在了同一半区，而此前她们几乎从来没有赢过这对小将。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抽签结果，张亚雯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想着自己的运气怎么会这么烂，还没开始便和冠军渐行渐远！时间所剩无几，抱怨无济于事，张亚雯没有了退路，只剩下一个字——拼！

　　在北京奥运会女双半决赛上，张亚雯/魏轶力与于洋/杜婧同室操戈，苦战过后，张亚雯/魏轶力未能改写历史，走下赛场，张亚雯忍不住痛哭失声。但是，比赛还没有结束，张亚雯只得擦干眼泪，与魏轶力相互鼓励，在铜牌之争中做最后一搏。当戴着奥运会铜牌走下赛场后，张亚雯一路高呼着“解脱了”，面对众多记者，她语气坚定地说：“不打了，我要退役。”

　　在张亚雯公开表明退意的时候，无缘奥运会的赵婷婷也在远离北京的某个地方盘算着退役的事。对她们来说，伴随着北京奥运会的结束，离开国家队的日子也就到了，她们甚至不约而同地开始憧憬起未来的生活……

　　回归赛场，既复杂又简单

　　北京奥运会结束后的某天晚上，张亚雯一个人躺在重庆的家里摆弄着手机，琢磨着怎样开口跟赵婷婷说再次合作的事。当了近10年的队友，她们虽然不是朝夕相处、无话不谈，但像今晚这样不知如何开口，还是有些特别。

　　北京奥运会前，没有参赛资格的赵婷婷准备离开北京，先回江苏南通的家里调整状态，再到位于福州的八一队进行恢复性训练，为全运会做准备。离开北京的前几天，她匆忙地做着和国家队的告别：奖杯、纪念品、书、衣服……，大包小包的整整装了14个，还有一些带不走的东西，虽然也都是曾经的最爱，也都是自己10年来国家队生涯的见证，但此时，只好能送人的送人，不能送的干脆扔掉。在赵婷婷看来，这次告别是她与国家队最后的、最彻底的告别。

　　张亚雯对赵婷婷的最后告别再了解不过了，所以此时她拿着手机犹豫不定，下意识地揣摸着远在福州的赵婷婷的心理。

　　曾经，张亚雯也像赵婷婷一样坚决，但现实中的一切又将她拉了回来。奥运会后，带着那块“铜镶玉”返回家乡重庆，张亚雯心事重重，总感觉这枚铜牌实在让她无颜见江东父老，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家乡人民不但没有责怪她，反而给了她“金牌”般的待遇。张亚雯开始反省：就这样退出国家队实在太自私，自己应该继续努力，在全运会上为重庆队争取更好的成绩！另外，国家队一下子退役了好几名女双队员，需要有个人去“顶”一下，而不管是年龄还是状态，自己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是退？还是留？就在张亚雯举棋不定的时候，教练田秉毅从北京给她打来电话。田导的话很直接：“就你目前的能力和条件，再打下去绝对没有问题。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如果你坚持继续打女双，还可以考虑和赵婷婷搭档……”与田导通过电话后，张亚雯决定先把退役的事放一边。

　　在张亚雯选择继续留在国家队的时候，远在福州训练的赵婷婷也接到了田秉毅打来的电话。田导把对张亚雯说过的话几乎原封不动地又对赵婷婷说了一遍，他强调说：“如果你还愿意留在国家队，可以考虑再次和张亚雯搭档……”电话那端，赵婷婷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干脆：“我一切听您的安排！”原本去意已绝，可田导的一个电话便让自己立即改变心意，直到今天，赵婷婷也解释不清原因何在，只是强调说，“我是一个习惯负责任的人，国家队既然需要我，我就要对得起国家队。”

　　让我们再回到张亚雯一个人躺在房间摆弄手机的那个晚上，她一边琢磨着赵婷婷的心理，一边小心翼翼地发出了一条极其简单的短信：“你还打吗？”很快，她收到了赵婷婷的回复，同样言简意赅，“可以啊！”

　　张亚雯说，当时她和赵婷婷都是彼此的第一选择，只要大家决定留下，重新结合就会顺理成章，“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打多久，如果带一个小队员的话，中途我们退出了，那么对小队员就很不负责任。我和赵婷婷的思想比较一致，配合起来更加自然。如果哪天我们的状态下来了，就会毫无顾虑地放弃，不会觉得互相亏欠。”

　　于是，那夜之后，张亚雯和赵婷婷的合作开始了。

阿正的舅舅

　再度携手，多了宽容少了磨擦

　　其实，张亚雯和赵婷婷并不是第一次合作女双，早在2001年初两人在国家二队的时候，就曾经被安排在一起配合女双。

　　当时，她们正值青春年少，向上冲的欲望强烈，但因为两人都是急脾气，所以经常会在训练和比赛的时候闹点小别扭。由于两人勤奋努力，加上打法上很有特点，她们很快升入一队，还曾并肩夺取了2001年法国公开赛冠军。2002年釜山亚运会后，国家队针对韩国等主要对手，对几对女双组合进行重组，张亚雯和赵婷婷历时一年半的首次合作画上了句号。

　　时隔6年之后，张亚雯和赵婷婷开始了两人之间的第二次合作。历经多年的磨练，遍尝了成功与失败的甘苦，再度携手，一切都变得有些不同了。

　　在性格、爱好上，张亚雯和赵婷婷有很大的差异，当年在一起合作女双时，两人都年轻气盛，时常会出现一些小磨擦。张亚雯性格外向直爽，喜欢大笑大叫地跟小队员们一起玩，简直像个男孩子，而赵婷婷训练之余更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点上香薰，泡上花茶，听听音乐，看看杂志，是个十足的大女人；张亚雯的偶像是张艾嘉，觉得“那种女人实在太强了”，还称自己也属于“事业型”，想着退役后能成为优秀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可赵婷婷就没有那么具体的理想，她只希望能找到自己最爱的人，一起过幸福浪漫的生活，然后慢慢变老……然而所有的差异都没有影响两个人的重新开始，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们彼此之间比以前更加宽容和包容了，一起看比赛录像研究战术，一起在场上奋力拼杀，很快，两人找到了双剑合璧的感觉。

　　重新合作不到两个月，张亚雯和赵婷婷便参加了2008年月10月30至11月2日举行的法国公开赛，虽然没有夺得冠军，但在半决赛中，她们战胜了印尼强档纳西尔/维塔。对于她们的表现，教练们非常满意，田秉毅说：“她们最早在国家队配合的时候就拿过法国公开赛冠军，考虑到那时她们配合得比较默契，我们才决定再次把两人组合在一起，现在看来打得依然不错。”

　　2008年11月23日，在上海举行的中国公开赛进入五个单项的最后决赛。在女双决赛前，国家队为张宁等6位老将举行了简单而隆重的退役仪式，原本打算置身其中的张亚雯和赵婷婷此刻却在为夺得她们合作后的第一项冠军做着热身。决赛开始后，面对马来西亚的陈仪慧/黄佩蒂，张亚雯和赵婷婷无论是临场经验还是场上气势都胜对手一筹，尽管因为配合时间不长，两人在跑位上有时会出现一些错误，但整场比赛她们牢牢掌控着全局，很快便轻松地直落两局，夺得冠军。最后一分到手后，张亚雯激动地跪在地上，双手握拳仰天长啸，赵婷婷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队友发泄情绪，心想，她们的首个超级系列赛冠军来得可真快！

　　紧接着在香港公开赛上，张亚雯和赵婷婷再次问鼎女双，这一次，她们在决赛中战胜的是奥运会后上升势头迅猛的小将赵芸蕾/成淑。

　　不问未来，只求把握现在

　　合作刚刚开始，便有两个超级系列赛冠军入帐，这让张亚雯和赵婷婷很开心，也让很多人看好她们征战伦敦奥运会的前景。就连田秉毅教练也说：“就年龄结构来说，我觉得她们打到下届奥运会都没有问题。当然，前提是她们能保持住现在的状态，并抵挡住小队员的冲击。”

　　但是，过往都曾有过太多梦想的两个人这一次却显得很低调，一再强调她们现在只求过好每一天，把握住每一次机会。关于未来，她们都不会去想太多，她们说：“既然已经留下了，那么我们就会尽力去打，全力去拼。至于成绩、公开赛冠军这些东西，现在我们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全英公开赛前的一个下午，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局田径场，远远地就能看见一群身材高挑的男女队员中间，藏着一个梳着辫子的小个子，那就是张亚雯，她正在进行体能训练。

　　“小不点，小不点，再快点啊！”教练潘莉在一旁快节奏地拍着手掌，可张亚雯却怎么也快不起来。

　　终于冲过了终点，张亚雯随着惯性紧走几步，便双手扶膝，弯着腰、撅着屁股，在一旁喘了起来，脸红得像一个快被冻透的西红柿。她长舒一口气，用仅有的力气发出一句感慨：“真要老命了……”混双组主教练陈兴东走过来跟她调侃：“怎么样，小不点，不累吧！”张亚雯气喘吁吁地说：“嗯……呼哧……是不累……就差死了……呼哧……”一旁的年轻队员们显然已经从刚才的短跑中恢复了过来，她们看着如此模样的张亚雯，不时地笑出声来。

　　对于张亚雯和赵婷婷这对老将来说，留在国家队不成问题，但体能训练确实是个大问题。当时，赵婷婷正在田径场里练沙坑，她自我检讨说：“我最怕跑步了，因为我的跑步姿势不太对，总是一跳一跳的，这对我长期积水的膝盖来说太残忍。大家都说，我跑步时呲牙咧嘴的表情很像《星语心愿》里大哭的张柏芝。” “赵婷婷，把衣服拉链拉好啊！都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保护自己的身体！”赵婷婷正要走出田径馆，就听到潘莉教练远远的呼喊。

　　虽然身体的恢复已经不能与年轻队员相比，但在训练过程中，张亚雯和赵婷婷却从来没有偷过懒。副总教练田秉毅很满意她们现在的表现：“平时训练，她俩从来没有提过特殊要求，两个人都很努力。特别是赵婷婷，她没有入选奥运会，那段时间，她的训练效果可能会比参加奥运会的这些队员差一些。重新归队后，不管是体能方面，还是其他方面，她都更加努力，她的能力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恢复。”

　　平时训练时，张亚雯和赵婷婷不仅自己练得很认真，还经常会带着小队员们一起练，时不时地给小队员们指点一下。张亚雯说：“作为老队员，帮助小队员是应该的。就像高崚，到了后期，她也会在场上直接教我们一些东西。”赵婷婷也表示：“虽然教练没有说，但我们也知道，自己在队里还承担着一些其他的责任，比如承上启下，比如带一带小队员。只要在这个位置上，我就会做在这个位置上该做的事。”

　　在刚刚结束的全英公开赛上，张亚雯和赵婷婷一路过关斩将，相继在半决赛和决赛中击败奥运冠军于洋/杜婧和新锐赵芸蕾/成淑，登上了冠军领奖台。对于她们来说，这个冠军的含金量很高，可以让她们去期待一下未来。但是，她们依然绝口不提。

　　或许，在她们心中，未来真的无法预言。与其去空谈未来，倒不如像张雨生那首老歌所唱的：“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张亚雯和赵婷婷，曾经沧海的两个人，正在开始第二次的光荣绽放。我们相信，她们的心中仍然有梦想，她们还将携手走得更远。

玉品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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