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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为了地震募捐的时候,遇到了很多好心人,也遇到很多不快。最让我失望的是另外一个教会的长老,此人也是我买房的时候的经纪人。其实那房子是我后来自己找的,我要是不顾情面,直接和卖方经纪人打交道便可,但是我还是让他继续代理,让他得以和卖方的经纪人一起分得代理费的一半。换句话说,这笔钱虽然是卖方出的,但也等于是我借花献佛,白送给了他。谁知道有事相求的时候,这位老兄居然连替我传个话都不肯。虽说我觉得自己不该以市恩心态,希望他人投桃报李,可是如此过河拆桥,也让人感到世态炎凉,甚至颇感苦闷。
在亨廷顿,我的那帮朋友也遇到了类似遭遇,教会连个广告都不肯给他们做。我知道的好多美国教会,如果有所行动,只是筹资帮助自己的传道人。我感慨,这样的教会其实是死水一潭,你只顾自己的一小伙人,这倒应了我前同事的一句话来,成哥们俱乐部了(Good old boys club)了。Rick Warren说过一句话,如果你是盐,就得广泛地撒出去 ,否则堆在一起,就臭了,也无用了。
我十分理解章子怡在筹款时的发火。毕竟在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有几万人死了,谁有权利,包裹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事后为自己的行为和感受惭愧,因为我也没有为缅甸的死难做过任何事情。但是作为教会的一员,我想我有责任指出教会的这些弊病。这一切看法我对一些美国弟兄也丝毫不掩饰,尽管这有时候会引起对方的不快。
美国南方这一带有个绰号,叫圣经带(Bible Belt), 而俄克拉何马这里也有个绰号,叫buckle of the Bible belt, 圣经带上的扣子,这里的教会特别多。就如同Annie Proulx里说的那样,教堂比饭店还多。这样的说法,一点夸张都没有。星期天我常去的一个教会是一个很大的白人为主的教会。地震之后,我曾给牧师写信,介绍了受灾的情况,不知他能否施以援助之手。我来美国六年,从来没有像这样,向教会求援。结果这位牧师也同样丝毫没有回应。我很失望。于是决定离开此教会,我不想在一个失去生命的,变成了哥们俱乐部的教会里头。
上周末的时候,我们跑到一个比较小一点的教会里头。进门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去的第二堂崇拜上,没有儿童主日学。我只好把费思和总统带到礼拜堂一起听。
谁知道屁股没有坐稳,总统却在下头动个不停。然后钻到座位底下,爬到前面一排,又爬了回来。以为能多坐几分钟了,谁知道他老人家居然很快离开座位,跑到墙边,旁若无人地看着墙上玻璃,然后走来走去,做鬼脸。我赶紧跑过去抓,谁知道这一下更糟糕,他一去,他立刻跑走,跑到教堂正中间。我一过去,他又笑着跑到一排座位中间,和我玩起猫和老鼠来。台上这时候正在祷告,下头被我们吵着的人,抬起头,尴尬地看着我们。
我的脸当时一定都给气青了。好不容易给抓住后,我立刻将两人都带了出来,到了车子里,我开始大发雷霆。
费思突然陌生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十分伤心,我不知道我在他们的心目中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她盯着我的眼睛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去老教会了,因为有个人不肯帮你。”这句话很是扎心,因为是我平时的抱怨、牢骚,全都被她听进去了。
这个周末,我在无奈之下,又带他们两个去老教会。总统好像也是被上次的经历搞怕了,路上说不去新教会。我便问为什么。费思插嘴说:“Maybe God is sending you a message. Just because you don’t like a person in the old church doesn’t mean you have to leave it. God changed Frank’s heart. God made him run around and make a lot of noise.”(或许神是在给你一个信息。老教会里的人不帮你,不说明你就该离开它。神改了Frank的心,让他又跑又闹的。”)
我把她的话逐字逐句录在这里,当时我很吃惊,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屁大的孩子能这样教训我。我想此刻,真是神通过两个孩子在对我说话,在管教我。何必对人这么没有耐心?谁知道他人的做法,又是出自什么样的处境呢?
我想起李浔阳在隐逸的世界里说的一个故事来:骊山附近有一位陈道长,他原本不识字,但是翻看哥哥留下来的道教书,慢慢就认识字了。他说,很多人被名相、书本和神通误导了,才修了一会,就以为自己悟道了。谁知天国的道理,哪怕是教会里牧师所传教的,也不过是小学、小感悟而已。而孩子的一些话,一下子倒让人悟出属灵的一些根本来。圣经上多少次叫人“生忍耐”,唯独在这个功课上,我一再翻跟头。
昨天回到老教会,去送两个孩子回到他们的班上时,费思的老师Melani叫住我说:“上回听费思说地震后,我们准备了一个小储蓄罐,让孩子们为中国地震儿童捐款。可是没有你电话,你上次也没来,所以没法告诉你。”
这话听得我后背发凉,若非亲身经历,我都以为自己是在看《读者文摘》上的故事了。
文/黑三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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