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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喷饭 于贤 的邮件: 看到夏俊峰事件的结果我很难过,因为作为一个摆摊的亲历者和目睹者,我对于夏家的绝望感同身受。夏家一定是悲剧的主角和理应被关怀的对象,这与哪一方丧失了生命没有关系,任何一个家庭失去亲人都会疼痛,比如药家。 滕彪律师对案理的分析已经丝丝入扣,悲悯而严谨,我不再画蛇添足。我只是看到城管管理者貌似语重心长、“管理也不易”、“文明执法不被理解”这样的口径和态度,感到由衷的愤怒,想把我当年所体验的“文明执法”公诸于众。底层的摆摊者通常是没有发言路径的,记者们的采访也不过是旁观描述,甚至城管或公安机构的发言可能更加“苦口婆心”“中肯有逻辑”。所幸的是,我曾真真正正独立做过几个月的早点摊子,而且现在能够学会发出一些声音,我想告诉大家真实的摆摊生活。因为我唯恐的是:我们这些光鲜的人,没有那些辛酸体验,无法想象那个生态环境的生活,容易被“懂得言论引导”的官方蒙蔽了双眼。 那是在99-01年间,我在咸阳读书,寄居在姨妈家中,他们以卖豆浆油条豆腐脑为生。我每个假期都会独立在他们之外的地方摆一个早点摊点。我先列出我们的工作时间。 晚上12点-1点,这期间会把油条面揉好,由于炸油条需要“发”(炸涨起来的意思),因此揉面需要半个小时以上,第二天才能油条又大又好看; 4点起床,揉第二道面,时间半小时,道理同上; 5点30分,一个人起床去豆浆坊买豆浆,另一个人开始装车赶往摊点摆开桌子生炉子重新清洁碗筷,同时要把油锅烧滚; 6点,豆浆买回来,开始往蒸笼里装豆腐脑碗,同时要开始把豆浆烧开,另一个人要把面继续揉第三遍,同时开始切成条状,开始炸油条。 6点半开始有人吃饭,这时需要三个人忙碌。两人炸油条,另一个人服务上餐。 通常会忙碌到下午1点为止,有的摊点会下午继续卖凉皮。 在咸阳,一根油条3毛钱,一碗豆浆4毛钱,豆腐脑5毛钱,一天的忙碌通常能卖100到150元,扣除成本能赚50-60元。 在城市某个角落摆摊,最大的辛苦真不是风吹日晒,不是下雨下雪,不是客人赖账,不是收到假钱,而是不被罚款。在咸阳,对城管队有一个鄙弃+愚弄的称呼:“黑狗队”,摊主之间最常见问候是这样的:“今天遇到黑狗没?”“没有!今儿个生意不错!”或者“又他妈被黑狗收了!”。 咸阳城管的上班时间是9点左右,9点的时候,摆摊者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是否有城管车呼啸过来,当然他妈也有无耻的时候,是突然降临一些人团团围住,之后再调个大车过来没收桌椅工具或罚款。罚款金额通常在500左右。动武的情况自然是常有,但对方人多势众全副武装,通常各个摊主自顾不暇。这些摆摊的工具是摊主的谋生之计,被没收后重新置办反而会影响几天的生意,得不偿失,因此通常是不舍得被没收或损坏的,而高高在上的城管人员是不会考虑这些的,甚至以此为要挟的资本。稍微有反抗或言语敌对,对方一定会推倒你所有的桌椅锅炉,我姨夫曾经一条胳膊被油锅烫伤,休息了2个月才好转。 看到这里你会问:难道都是野摊子吗?不,不是野摊子。有收管理费的。费用如下: 1、城管收费;2、市容收费;3、街道办收费。有的地方还需要给环保所、小区物业或者商场物业缴费。那么为何罚款呢?城管的理由会是:摊子摆得超出范围或领导检查必须罚款;市容理由会是摆摊地面有垃圾或影响了交通。总之,你很难做到两全其美,因为没有明文规定的条例,你永远是被决策者,而决策者为所欲为。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为了不出乱子,我们几个摊主商量,直接几乎将周围街道的清洁包了下来,专门雇一个人时时刻刻打扫。 我经历过数次被团团包围的场景,你就像一只待宰的小鸡仔,被数十人围堵其间,唯一的解脱就是交钱。所有的摆摊者,都是逆来顺受文化不高的老实人,大家唯一的期盼,就是每月只罚一次就好,超过3次可能就无法承受了。摊主之间还存在各种竞争,大家争相巴结摊位规划者或罚款者,送钱送物,免费吃喝。与官(城管或市容甚至街道办)关系近者,则每日言行都无比嚣张,在摊位之间光明正大地恶意竞争。在这样的环境中,你很难有一丝所谓身处“和谐美好时代”的感受。恶吏与暴民,政府黑暗人性丑陋,一览无余。 我对这个时代的信任感,对这个政权、体制的好感与希望,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恶吏暴政中被击碎瓦解。那年我未成年,17岁。 所以看到夏俊峰事件中,所谓宣传科科长邵宇之流,姿态高昂,政策口吻地分析整个事件,并定性为“暴民的特例”时,我全然不信。我怎么能够相信呢?我这里不去做“城市管理者合理工作规划”等任何理性条理的分析,专家们官员们不讨论很久了吗,媒体不曝光很久了吗?合理性的措施,有一定知识积累就可以分析出来的。但有实施的可能吗?这其中环环相扣,权力没有监督,放肆鱼肉百姓,已然成为他们得利来源的一个稳妥路径,不确知是多少,但拿咸阳市举例,当年一条文汇东路上,前后不过公交三站多的距离,有五处密集的小吃摊位区,每个地方至少有6家个摊位,每家每月500元不开票罚款(如果算上水果摊车、杂货车等则要翻几倍)。大家可以算算帐。 我并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但身处这个时代,经历过那几年底层的生活,我实在乐观不起来,我就处于在自己生活领域内积极努力而对体制全无信心的境地。目前我仍在思考,自身能力与话语权并不强大,因此也并没有去扮演呐喊者的角色,尽管时时小范围发声。之所以想把这些事实罗列出来,是想让大家更真实的设身处地的去考虑夏俊峰这样一个可怜的汉子,他是被逼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会拔刀相向? 这个时代中的中国底层民众,真的都是温良的顺民,埃里克·霍弗《狂热分子》中描述非常准确:中国民众不易造反的原因之一,就在于他们得花很大力气才赚得到一点点维生之资。他们为生活而激烈挣扎,他们得过且过,他们寄希望于下一代的奋起与富贵,因此哪怕艰辛度日,他们也会尽量安分,不会打破现有的稳妥和平衡。 但,我不希望这是长久的画面,因为我曾经是其中一员,我清楚那是多么压抑的状态与生活,且我有那么多的父老乡亲也终日以此营生。每念及此,我都会心酸难过。 可什么时候会结束呢?如果法律与正义常常对立,良知总被无德无耻扭曲混杂,官府永是荫护权贵,民众成为得利来源,媒体始终追随钱权,言论无从自由发布,英雄一直身陷囹圄,精英纷纷更换他籍,那么,到底他妈的什么才是他妈的体制健全? 2011-05-11 于贤|Gav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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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岁的沈阳小屁孩夏健强,后来就不爱说话了。也不跟认识的小盆友玩。走在沈阳熙熙攘攘的大街,倘若看到有一家三口走来,他会低下头。倘若有记者给他拍照,他会转过脸去,说不想让小盆友知道他有个杀人犯的爸爸。 他现在一定对爸爸有些失望。长大后,他却要对这个国家失望。因那时他已知道真相。他该知道,5月16日那天,他家讨生活的炉子被缴,他爸被人推打,他妈跪地求饶。他还知道,那群人把他爸拽上车带到城管屋里继续打,用拳头打,用铁杯打,踢下身。然后他爸挥起水果刀……他已轻易可以得出结论,他爸只是自卫,不是杀人。而自卫,是这个国家从有皇帝以来就允许的。我会告诉他,汉朝的皇帝就跟人民约定了的:伤人及盗,其时杀之,无罪。唐朝的皇帝也跟人民也说好了的:窃及无故入户,笞四十,家主登时杀者,勿论。 可我不好意思告诉他这些。皇帝没有了,我们却分不清杀人和自卫。晴天朗朗,让人多哀伤。 九岁的夏健强在哀伤中长到了十岁。这个沈阳烧非法烤摊主的儿子,每天只闷头画画儿。我看过他的一些画儿,很有才华,可已从当初充满阳光的《感恩的心》到后来有些武力的《大闹天宫》,画面也开始暗淡。对不起,我肯定多疑了,可法官大人,想必你也有孩子,想必你们都希望孩子们尽量多地画出这个国家的美好,而不是残暴。十岁的夏健强一定知道他爸为什么上街摆摊,一定知道他爸正是希望他画得更好,才要多挣钱,才非法卖烧烤,才铤而挥刀。那可是两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城管,只有一米六五的夏俊峰挥刀而去,越决绝,越伤悲……所以法官大人,你不作为法官,我不作为写字者,我们同时作为一个父亲来担心,每当那孩子拿起画笔时,会不会想起那把刀。 就是父亲的社会问题,水果刀却成杀人刀。我看过死刑犯夏俊峰的简历,技校毕业第二年才找到工作,工作四年就下岗,下岗八年才发现卖烤串这样一个不错的生计,全家为月收入终于超过三千兴奋不已……多易满足的东北工人家庭,你我每逢堂会喝顿大酒,不止于此。可大街之上,却把他们弄到狼奔豕突,溃不成军。我们都是看过城管追杀小贩的场景,城管大哥统统幻觉自己已天兵附体,自南天门而下,那通掩杀,那股神武,那种先天而来的政治正确性,让他们忘了人性。忘了自己也是父亲,或总要成为父亲。 所以我忍不住,就把这个标题取为“杀人者,父亲”。即使你们认为我这很没有逻辑。 这一个违章摆摊的父亲,却是要努力养活自己儿子的父亲。这一个杀了人的父亲,却是为保住最后尊严才杀人的父亲。这个前技校生,后工厂车工,再后的烤串摆流贩,一切就是为了当好一个父亲。他只是让儿子去画漂亮的画,并没有戴五道杠,看新闻联播阅人民日报。他会在除夕夜带着儿子放鞭炮,并没有摆出领袖架势去拍照。他也没想过让孩子当官,所做一切不过想让孩子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家。辗转最后,竟至杀人。试想,一个小贩格杀当世两大城管之际,内心该多激愤,可有专家为他辩护激情杀人?所以,羞愧的到底该是这名父亲,还是未能让他有条件成为一个好父亲的这条街、这座城、这国家。 我不把夏俊峰当成一个违章的小贩,我管他叫,一个光荣的父亲。这里对父亲是有歧义的,违法转移资产数亿,被称为父亲;少交规费五六百,就叫不法小贩。 其实法官大人,我们这些父亲,只是比更多数的那些父亲多读了些书,多学了一些蝇营狗苟,把上流和精英演得更像而已。我们发声勇猛,做事鸡贼,没一个敢像夏俊峰那样为保护家产和孩子挥刀杀人。可是得记住,这里有父亲手执燃烧瓶保卫孩子的婚房,有父亲为没医疗费的孩子去偷盗。我早年有一个邻居,姓兰,厂子里查夜时被小偷砍断手腕,医生告诉他这辈子都残了,他痛苦之余,忽然高兴起来,说,啊,反正再过几年就得退休,这样工伤一下子就可一次赔我五万,儿子可做个小生意,退休后还是全工资,因祸得福啊……更多的年青的男人都不敢去当父亲,因他们是开发商的孙子,职场的全职龟儿子,他们慢慢地爬啊爬,运气好的假以时日可坐在客厅里用水果刀削苹果,混得差的只得用水果刀削城管的身体。 我们大部份人的父亲,其实都曾那么不堪。出品了这么多不堪父亲的地方,有多少二百五条款。比如大家一直都不明白为何有那么多的“管”,城管、交管、宿管、网管,你为什么总想着要管,而不是服务。你从城管变态到管城,你把人民当敌人,人民果真就会变成敌人。我还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长官在管理城市时有种塑料式的审美情趣,他们喜欢整洁而肃杀的城市,而不是人性而温暖的街区,他们常常去巴黎旅游,却忘记香榭里舍处处摆着露天餐馆和咖啡吧。他们的子女都在美国,却不知纽约自由女神下面就有一排卖热狗的餐车。我们都喜欢美丽,如果这美丽是牺牲普通人的生活,这美丽多邪恶。 写到这里,另一个父亲,辽阳市宏伟区的周晓明被城管围殴致死,倒在儿子怀里,尿了一裤子。此时城管还当着他儿子问,你还服不服?这样让父亲到死都没有尊严的故事到处都是,这样的城管到底是一种什么管。律师夏霖说这是地方团练,很神准。在他们看来,人民总容易冲动的,出动警察不是太方便,出动军人更没人拳,所以城管,就战无不胜地诞生。说到这里有一个故事。我认识华西都市报一个体育记者,他有一个铁哥们,姓余,我见过该名散打队员,身高一米八三,手掌有常人两个那么厚,常跟随大哥左右。一夜跟队友们在成都烧烤一条街吃着,来了城管踹摊。这些散打队员傲然说等会踹,正吃呢……一黑瘦城管径直从面包车下来,一把又长又细的刀捅透其中一散打队员的胸。其余的瞬间也被击溃。 散打队员们曾想诉诸法律,可遍查纪录不见有城管出过勤,他们找到过我,我笑了:你们都干不过城管,还起什么诉。可见中国不是中东,中国城管不是突尼斯城管。 这么战无不胜的城管,却被夏俊峰秒杀,我心中有一丝诡异的快感。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冤案,至于小贩是否被非法拘禁,是否受到殴打,踩掉的鞋底,六个不准出庭的证人……将交由滕彪律师去完成。我注意到有人在说死去两城管申凯、张旭东也有父亲,也为人子。这说得很对,可正因如此,大家就得想想,什么样的制度才让父杀人子,子戗害人父。如果一种制度总是这样让人父人子杀来杀去,它就是一个很滥的制度,断子绝孙的制度。 我在百度上搜了一下社会新闻:湖南有个青年不过卖些盐,被百般欺压,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就拎了两把刀去杀了税务官员,抢了十几条枪。这个青年,叫贺龙。碰巧@胡适日记转发了更全的微博——大约同时代,一名男孩子因当地种粮大户打死了他的伙伴,提着大刀抢了粮仓,他叫彭德怀。今年,一名商贩因不满城管的殴打,杀死了两名城管,而被判死刑,他叫夏俊峰——如果你早生70年,弄不好也能当个元帅。 天下之事,油盐柴米。你让他们过不去,大家就都不好过得去。所以今天不跟法官谈法律,跟你谈父亲,跟所有的父亲谈谈在中国当父亲的艰辛,不要让父亲,成为杀人者夏俊峰,崔英杰,还有刚出炉的武士刀客杨东明。我不知最高法院最后怎么在纸上进行判决,只想说,所有的判决都不是纸上判决,而是内心,当棰落下,那声音,其实是内心在跳。 须知大街之上,多少杀人者,父亲。 http://www.dapenti.com/blog/more.asp?name=xilei&id=4357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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